拥挤导致行为异常

生活在帝都，每天坐地铁或公交上下班，你一定跟小编有一样的感触：被挤成“肉饼”！而且地铁上常常有“刀光剑影”的事情发生。就在昨天，还听朋友说起了一件血淋淋的地铁撒泼事件。据说当时因为拥挤一位男士一不小心碰到了一位女士，便引发了同行的两位女士的反感，恶语相向，并且开始动手，一开始这位先生忍着，直到脸都被抓破了，出于自卫就互相扭打了起来。其实不仅坐地铁如此，开车也常常有“路怒症”，尤其是道路堵塞状态下。

为什么平常温和的人，坐上地铁或公交、开上车就性情大变，各种不耐烦呢？是我们暴露了暴躁的本性？还是拥挤的物理环境所致？

几十年来，过度拥挤对人类行为的影响始终令心理学家们兴趣不减。就像前面提到的，当你身处让你感到过度拥挤的情境中，你的情绪和行为会有所变化。你可能变得孤单离群、不引人注目，或是想抽身离开，抑或是变得易激惹和好攻击。现在就给大家介绍心理学家做的一项关于拥挤带来伤害的经典实验：“人口密度与社会病态”。

我们先来了解两个概念：“人口密度”和“拥挤”。尽管这两个词看起来很相似，但心理学家对两者有明确的区分。人口密度被定义为一定空间内个体的数量。如果一间12×12英尺的房间内有20个人，这个房间可能就被认为是人口密度很高。而拥挤则是由不同密度产生的个体主观体验。如果你试图专注于一项困难的任务，同时与20个人待在一间小屋子里，你可能感到极度拥挤；相反，如果你在同样的房间里与20位朋友聚会，你可能一点也不感到拥挤。

由于直接对人进行研究受到种种局限，研究者便用动物被试进行研究。20世纪60年代早期，约翰·卡尔霍恩（JohnB.Calhoun,1917—1995）让一组大鼠在一个小空间中繁殖，直到数量增至原来的两倍，然后观察它们在16个月中所表现出来的“社会”行为。

研究设计

该实验包含三项研究，研究者将成年大鼠放入10×14英尺的实验空间里，实验空间被分成四个部分或围场（见图），它们之间有坡道可让大鼠从围场1到围场2，从围场2到围场3，从围场3再到围场4，但围场1和围场4之间无法直接相通。因此，1和4是“终端围场”。如果一只大鼠想从围场1到围场4去，它就必须经过围场2和围场3。围场之间的隔板是通电的，因此大鼠很快便知道，它们不能爬过隔板。

这些围场里有食物、水的供给装置和供大鼠筑巢的围栏。研究者给大鼠提供充足的食物、水和筑巢用的材料。为了让研究团队观察和记录大鼠的行为，在房间的天花板上有一观测窗。

通过几年对大鼠的研究，卡尔霍恩发现，这个特定品种的种群通常包括12只成年鼠。因此，观察室的大小是每个围场容纳12只大鼠，共48只。大鼠被放进观察室后，允许其自由繁殖，直至接近正常密度的2倍，达到80只。一旦大鼠的数量达到80只，断奶后还存活的幼鼠将被转移以使大鼠的数量保持恒定。

然后对这些处于拥挤环境中的动物观察一段时间，并记录它们的行为。观察持续了16个月。

大鼠的“行为沉沦”

大鼠的群体密度不是特别高；事实上，这种密度只是中等程度。如果还想增加大鼠的话，每个围场的剩余空间大约还可容纳20只。但事实并非如此。当雄性大鼠成熟以后，它们像在自然环境中一样为了社会地位而开始相互争斗。这种争斗发生在所有的围场中，但每个围场中的结果并不完全相同。想一想房间的布局，终端围场只有一个进出口。因此，当这两个围场中的一只雄性大鼠赢得了统治权，它只需守住那个出入口并攻击任何冒险通过坡道的其他雄鼠，就能保住它的地位和领地（整个围场）。这样一来，每个终端围场中最终只剩下一只雄鼠负责统治。当然，它并不孤独，因为在四个围场中雌鼠的分布是几乎平均的。所以，霸占围场1和4的雄鼠拥有8到12只雌鼠。它们不心存侥幸，为了防止外敌侵入，雄鼠直接睡在坡道的底部，并始终处于警戒状态。

偶尔，有些别的雄鼠也会进入终端围场，但它们都极为顺从。它们大部分时间都与雌鼠待在窝里睡觉，出去仅是为了觅食。它们不试图与雌鼠交配，在这些围场中的雌鼠基本上起着母亲的作用，它们筑起舒适的窝，养育和保护后代。换句话说，在终端围场中生活的大鼠相对正常，繁殖行为也很成功。幼鼠中有一半可存活到成年。

其余60只左右的大鼠挤在中间的两个围场中。这两个围场的中央都有供食和供水装置，因此这些大鼠彼此间有很多相互接触的机会。研究者观察到，围场2和3中的大鼠表现出卡尔霍恩所谓的“行为沉沦”，即“任何把超乎寻常数量的动物聚集在一起的行为过程的结果。行为沉沦的确会使在一个群体内所能发现的所有形式的病理状态恶化”。让我们看一看他所观察到的一些极端的、病理性的行为：

攻击

在野外环境中，正常的雄性大鼠为了它在社会阶层中的统治地位而与其他雄鼠进行争斗。这种争斗在本研究中一些更具攻击性的雄鼠身上也能看到。不同的是，与它们在自然环境中不同，处于统治地位的雄鼠必须经常与其他雄鼠争斗以维持其地位，而且常常是几只大鼠打群架。不过，研究者通过观察发现在中间围场中最强壮的雄鼠是最正常的。然而，即使是这些大鼠有时也表现出“病理性的指征；发狂；攻击雌鼠、未成年鼠以及不太活动的雄鼠；表现出正常大鼠不会表现出的特殊偏好——咬其他大鼠的尾巴”。

服从

与这种极端攻击行为相反，其他组的雄鼠并不在意统治权，而且会避免为统治地位而引发争斗。其中包括所有围场中看起来最健康的大鼠，它们身体肥硕、皮毛完好，没有因争斗而常会出现的秃斑。然而，这些大鼠完全不适应社会环境。它们在围场间走动时似乎处于睡眠状态或类似催眠的恍惚状态，而无视其他大鼠的存在，反过来它们也被其他大鼠所忽视。它们对性活动完全不感兴趣，即使面对发情的雌鼠也无动于衷。

另一组大鼠则极为活跃，常常来回走动寻找雌鼠。卡尔霍恩把它们称为“刺头儿”。它们常常被更强势的雄鼠攻击，但它们对争夺地位从不感兴趣。它们的性欲极强，其中相当一部分甚至以同类为食！

性越轨

这些“刺头儿”也不遵守自然的交配程序。通常情况下，雄鼠追逐发情的雌鼠，直到它逃进洞里，然后，雄鼠耐心地等待，甚至干脆在它的门外跳起求婚舞。最后，雌鼠从洞里出来，与雄鼠交配。在卡尔霍恩的研究中，大部分性活跃的雄性大鼠遵守这一程序，但“刺头儿”例外，它们完全拒绝等待而直接跟着雌鼠进洞。有时，洞内的窝中还有已死亡的幼鼠，在研究进行的后期，正是在这里，“刺头儿”们开始吃起了它们的同类。

另一组雄鼠被称为“泛性者”，因为它们不加分辨地试图与任何其他大鼠进行交配。它们以性为目的，接近其他的雄鼠、幼鼠以及没有发情的雌鼠。这是一个顺从的群体，常常受到更强势的雄鼠攻击，但它们从不为统治权而打斗。

繁殖异常

大鼠有一种筑巢的自然本性。在本研究中，研究者向大鼠不限量地提供小纸条作为筑巢材料。正常情况下，雌鼠在生产时间即将到来时会非常主动地筑巢。它们收集材料并堆积起来，形成一个垫子的模样，然后将窝的中间部分做成凹陷形以容纳幼鼠。然而，行为沉沦的雌鼠逐渐丧失了筑巢能力（或兴趣）。最初它们不能做出中间的凹陷。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收集的纸条越来越少，以至于最终幼鼠直接降生在覆盖着木屑的地板上。

当母鼠预感到存在危险时，它们也丧失了把幼鼠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地方的母性能力。它们可能转移了一些幼鼠而忘了另一些，或在转移的过程中不小心把它们掉在地上。通常，这些幼鼠或是被遗弃或是在掉落的地方死去，随后被成年鼠吃掉。中间两个围场的幼鼠死亡率最高，范围在80%~96%之间。

除了缺乏母性之外，中部围场中的雌鼠在处于发情期时，会被大群的雄鼠追逐，直到它们最终不能逃脱为止。这些雌鼠在怀孕和生产过程中并发症发生率很高，而且变得极不健康。

人类在拥挤环境中会怎样呢？

卡尔霍恩这项研究最重要的一个方面是，它引发了许多相关的关于高密度生活环境对人影响的研究。虽然这里不可能详细论述那么多的研究，但有些例子值得一提。对人类来说，可能导致类似行为沉沦现象的一个环境是极度拥挤的监狱。美国司法研究所资助了一项研究，对每个囚犯平均只占50平方英尺（约7×7英尺的面积）的监狱与不太拥挤的监狱进行比较。结果发现，在拥挤的监狱里，死亡率、杀人率、自杀率、患病率及纪律问题的发生率明显较高（McCain,Cox,&Paulus,1980）。

另一个有趣的发现是，拥挤对问题解决能力会产生消极影响。有一项研究让人待在非常拥挤的小房间里（每人只有3平方英尺），或待在不太拥挤的大房间里，要求参与者完成相当复杂的任务，如把不同的形状进行归类，同时给参与者听故事，随后要对故事内容进行测试。拥挤条件下的参与者的成绩明显低于不拥挤条件下的参与者（Evans,1979）。

你猜测在拥挤环境中你的生理指标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已有研究表明你的血压会升高，心率会加快。伴随着这些影响，你会感到其他人对你更有敌意，并且随着人口密度增加，你会感到时间过得越来越慢（Evans,1979）。

一项相关的研究发现，与动物相比，人类对人口密度的反应可能存在一个关键差异。在动物研究中，作为密度增长的直接结果，病理行为是呈线性增长的：一个变量随着另一个变量的增加而增加。然而，雷格兹（Regoeczi,2002）的研究发现，对人类而言，家庭人口密度对社会退缩和攻击行为的影响实际上是随着单个家庭中人口的增加而降低的。但是，这种效应只有在居住人数没有超过房间总数时才会出现；当居住人数远远超出房间数时，反社会影响就会随着人口密度增加而出现。换句话说，当居住条件是5个人住在一个3居室的公寓里或者7个人挤在一个4居室的屋里时，人们倾向于表现出更多的退缩或攻击行为。这里有两个可能原因。也许是人口密度导致了病理行为，或是那些退缩或攻击性程度高的人分别出于选择或者排斥而最终获得不太拥挤的生活环境。

随着城市越来越大，越来越拥挤（更多更大的高密度口袋），市中心人口也增多，犯罪率上升，很多城市总体上对人越来越有害，卡尔霍恩的工作也愈发具有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