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患有多重精神疾病,但我也听火星哥
摘要:我们不该仅仅被贴上“疯狂”“意志薄弱”“糊涂”“精神错乱”“不可靠”的标签,我们从此再也不被人信任或者认真对待,因为每个人都很怕我们,或者认为我们已经坏掉了,又或者,他们根本都不会理睬我们。
在这份索菲·莱利(Sophie Reilly)死后的回忆录摘录中,她描述了作为一名具有多重心理健康问题者的生存现实。
2016年8月1日,索菲结束了她年仅21岁的生命。他的哥哥塞缪尔(Samuel)编辑出版了一本书:《狂暴的水域:索菲·赖利作品选》,包含了索菲生前所写的散文、诗歌和戏剧等等,而这也正是本篇文章的来源。该书所有收入将被捐赠给苏格兰心理卫生协会。
因精神疾病入院对我来说恐怕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那时,我还自认为是个反基督教徒,相信自己是安妮·弗兰克(AnneFrank)的转世,而护士们都是纳粹党卫军的军官,一心想把我送到毒气室去。他们用了八个人才制服了我,我仿佛可以听到德国人的呼喊声、人们被烧死时的尖叫声。我甚至闻到了烧焦的味道,感到有一双黏糊糊的手像海藻一样抚摸着我。
然后斯基比(Skippy)回来了。他长着一副《死亡幻觉》中那只10英尺高的巨型兔子的样子,戴着弗兰克(电影中的兔子)的面具,每当我最不愿看到他时,他就会突然冒出来。他平时会经常出现在我的噩梦里,但是一旦精神疾病模糊了我梦与现实之间的界限,他就会如影随形地纠缠着我。
我认为,是时候发起一个新的运动:为精神健康而骄傲。是的,在大众看来,我们都“疯了”,但我们也都是想要摆脱这种状态的。精神疾病是存在的,这是一个极其平常的事实,而不应该总和什么紧身衣的联想、愚蠢的疯子形象混淆在一起。我们是普通人,有家人,有自己生活的故事,有爱、关怀、欲望和古怪的癖好。我们只是碰巧大脑出了一点问题:可能是心理创伤,也可能是身体创伤——像是重度
抑郁症患者5-HT耗竭而出现的化学失衡,或是
精神分裂症前额叶皮层的过度活跃。
然而在现实中,我们不会去在社交平台上晒我们的痛苦、
恐惧、偏执、不安、
自杀的冲动、躁狂、精神病症状。我们也不会收到数百条评论来告诉我们“快点好起来”,同样也没有人送来鲜花或者对我们说“和疾病抗争的你可真勇敢啊”。
我们被锁在疯人院里,被遗忘。直到我们出去,被期望着能和它和平相处,被期望着能够回去继续工作。
我们经历过地狱。我们看到了很多本不存在的可怕幻影:在可怕的幻觉里看到有人在打你,可实际上是你自己在打自己的脸;我们感到无比卑微与
孤独,无比鄙视自己的肉体,以至于故意让它忍受饥饿、割伤它、焚烧它、迫使它一次次呕吐、用酒和毒品一次次摧残它——甚至自杀。
我们变得狂躁,失去了对现实的感知,在远离我们的破电车的地方游荡,险些丧命。我们逐渐陷入崩溃,被罪恶感所吞噬,就像我毁掉和男朋友的关系时那样——当时我认为自己是神的女儿,而他应该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这是一种新奇的越轨行为,值得被批判、羞辱、侮辱。然后,你会一步一步走近抑郁的泥潭,直到随之而来的内疚和悔恨促使你终结自己的生命。
但是,你终究幸存下来了,我们都是幸存者。我们通过服用药物、接受各种治疗、花费大把时间在社区精神健康小组的团队活动来对抗我们心里的恶魔。逐渐地,我们开始学能够和它相处。
弓着腰,像老朽的乞丐背着重负,
两腿内弯,像巫婆一样咳喘,我们边咒骂着边穿过污秽
(注:这段话来自欧文的诗歌《为国捐躯》)
我们不该仅仅被贴上“疯狂”“意志薄弱”“糊涂”“精神错乱”“不可靠”的标签,我们从此再也不被人信任或者认真对待,因为每个人都很怕我们,或者认为我们已经坏掉了,又或者,他们根本都不会理睬我们。
现在,如果从一个精神病人来形容我,会是这样的:我是索菲,我患有神经性厌食症,神经性贪食症,双相情感障碍,情绪不稳定型人格障碍-冲动型和创伤后应激障碍。
但我也是一名合格的英语老师,一名在牛津饥荒救济委员会和老年病房的志愿者。虽然因为病的缘故而不得不推迟这些工作,但明年我就要去圣安德鲁斯大学学习神学和文学了。之后,我也许会去攻读心理学,因为对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我可是个经验丰富的专家!
从山姆·库克(SamCooke)、披头士乐队,一直到布鲁诺·马尔斯(BrunoMars)和北极猴子,我都很喜欢。我喜欢用他们的歌词来描绘数年来我的变化。当我感到烦躁的时候,我会画蜡笔画,我也可以玩着《模拟人生3》玩一周都停不下来。在我付得起钱的时候,我喜欢吸骆驼牌香烟(Camel),而在我没钱的时候,我就吸琥珀叶牌(AmberLeaf)。我超迷恋《女子监狱》里的AlexVause,但是知道现实里她是个山达基教徒的时候简直心碎。
在不泄露病人之间个人隐私,这个不成文但同样神圣的前提下,医院里这些病人给你讲的故事,足够让你笑到抽筋。
我们就像正常人一样,或者说,我们就是正常人。
我不是要炫耀自己有多聪明,我有时可以很烦人,但我毕竟也是个人,就像你一样。
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纸诊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