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自闭症,只曾耳闻不曾亲见。昨天中午聚餐,席间便遇见这样一个小男孩儿,七岁。表面无异常人,白晰、清秀、可人,很漂亮的一个小男生,但一直眉头紧锁,偶尔会乱动,玻璃与瓷器的杯盘不能近身,不会表达,甚至连一个清晰的音都发不准,不能正常沟通。
带他来的不是他父母的任何一方,是他姨妈,直至现在,他的父母任何一方都还不肯放弃工作来陪伴他。
面对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他只吃日本刺身里三文鱼旁边的柠檬片、蔬菜沙拉里的小蕃茄,越酸越好。洋葱炒辣椒也行,要辣。至于其它,则毫无觊觎之色。
他把柠檬片去籽,然后撕成一条一条送进嘴里,小番茄也是先捏碎,然后撕成一块一块的吃,汁水横流。酸涩之感让我,包括桌上其他的人都不能直视,但他却不以为然,一直面无表情,有的只是对自己手里那点儿东西的认真与专注。
他扫荡了桌子上所有的柠檬和小蕃茄,服务员知道他是特殊儿童后,又特别送了一些过来,也被尽光。大概是吃得舒畅了,脸上可略见温柔,并高兴地吹了几下手里的空椰汁罐,愉悦之情溢于言表。
很让人心酸,像心里被塞进了一百棵柠檬。出于母性的本能,聚餐的主题也从三八节的快乐变成了关于自闭症儿童问题的凝重。小小一个男生,花儿一样的年龄,本该背着书包走进学校的时候,却意外地走进了一个极其安静而又孤独的世界,只有猛烈的酸与辣,才能让其觉得这个世界有时候也会有那么一点点的美好。
不记得在哪儿曾看到过这样一段话:其实智障的孩子都特别聪明,他们多会选择在殷实的家庭里出生。
这个孩子不是智障,但在某些方面,他又确实不够健全,大概是基因。据孩子的姨妈讲,孩子的父母及爷爷、奶奶都是高级知识份子,教育环境非常好,家境也属殷实,但大人们之间不喜交流,都各自独立,互不沟通,即使上帝派来了一位天使给他们。
天使会饿,要吃东西,也要温暖的拥抱和轻柔的爱抚,但天使不会说话,只能用哭和闹来表达欲求,可是年轻的父母们本就不太懂,又都习惯于自己原本安静的世界,一下子怎么能适应呢?索性就躲开,躲得远远的。
据他姨妈讲,他的父母抱着手机看的时间远远要多过拥抱他的时间,爷爷奶奶也是要看书的,看书的时间也远远多过看护他的时间……
时间与沉默,就像一堵慢慢筑起的高墙,渐渐隔开了这个孩子与这个家庭之间的联系,直至现在,彼此的世界都不同了。
缺乏交流,不仅于小孩的世界是这样,于成人及老人也是如此,孤独、自闭、更孤独、更自闭……
沉默,会让相识的人也渐行渐远~
所以,如果还爱,不管是朋友还是家人,就尽可能地在一起说很多很多的话吧,然后再一起吃很多很多的饭,走很多很多的路,看很多很多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