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之路,毋庸置疑是寂寞的。大国的匠人更是如此。故宫的高墙将世界划分为两半,里面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外面则是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
文物的修缮工作无疑是繁杂且无趣的。
就像学青铜器的修复,首先要学会的是如何做好一件青铜器的复制品。
“做一个青铜器的复制品,其实与画画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这其中是没有任何自己的创作的。”王有亮师傅用这样一个对比轻描淡写的概括了他整个职业人生中最日常的工作。
复制就意味着容不得分毫的偏差。反复的观察锈迹的颜色、大小与位置,这再将这些抽象的锈迹一模一样的做出来。对于艺术工作者而言,他们最大的乐趣就在于创作。对于那些从中央美院毕业的故宫年轻一代的师傅们,从他们留在故宫修文物的那天起,在很大程度上他们就失去了创作的机会。
文物的修复工作又是寂寞甚至是有些残忍的。
就像修钟表的师傅王津,他站在展柜前望着柜子里他修复过的钟表的神色,让很多观众印象深刻。
钟表的修复是一件精准但又有些残忍的事情。日复一日的调整、校正,不知不觉,俯仰之间,已从青葱少年变成白头老翁。
从人类出现在这片土地上开始,就有了对时间的感知。时间从未停歇,而人们对时间的计量,提醒着生命的流逝,更记录着生命的进程。
试想有多少人愿意在故宫这道寂寞的宫墙,用毕生的大好时光修一块表,补一幅画。
在很多人眼中故宫文物修复师们的生活,就是这样繁杂、无趣、寂寞。正是因为他们耐的住这样的生活,为国家修复好了一批又一批珍贵的文物,他们身上所体现的匠人精神才如此令人动容。
可是透过电脑的小屏幕,我们看到每一个修文物的师傅都是温静而快乐的。他们透过镜头呈现出来的,是一种温暖而又日常的文物修复生活。
没事在一起喂喂野猫,打个杏子,然后趁周一闭馆在太和殿的广场上骑行,享受百年前溥仪才有的待遇;他们会欣赏自己修缮好的文物,在感叹老祖宗智慧的同时,时不时拿院长开个玩笑,戏称即使修不好文物,院长也不会砍他们的头。
为什么师傅们可以把原本看上去堪比修行的生活过的这么温馨美好?美好的让人忽略了修文物的苦。
事实上,我们选择的任何一种生活都有其堪比修行的一面。但即使是修行般的生活也总是有其情调与美好的。
问题的关键,从来都在于我们自己,在于我们如何去看待和选择。当我们选择去放大生活中的美好的时候,那些修行般的痛苦艰难自然就随之缩小。
世间的一切苦与乐就像是天平的两端,痛苦在这一头,快乐在那一头。我们把痛苦的砝码加多了,幸福自然就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走进故宫修文物的师傅,都曾看到过这种生活的艰难与寂寞。他们最终选择留下,不是别无选择的选择,而是选择了放大故宫这种有情调的生活并日益深爱之。
纪录片中每个修文物的师傅看自己手中文物的眼神,都像在看自家的孩子,充满着爱与温暖。对于他们来说,故宫就像他们的家,文物就是与他们朝夕相伴的亲人。冰冷的青铜器上有他们掌心的温度,镀金钟滴答记录着他们的生活。
文物修缮工作本身,确实是有其寂寞的一面的,但修文物的生活寂寞与否,完全是由你决定,由你的心决定。
万事万物,如果只看一面,难免会被迷惑,日渐将自己陷入一种死局,然后生出许多不甘、甚至痛苦。但若能潜下心来,走心用心创造性的去探索发现事物的另一面,也许走着走着就春暖花开了。
被动的接受只会带来无穷的痛苦,主动的选择才是大智慧。说不定,从变被动为主动的那一天起,全新的生活就悄无声息的降临了。
就像在故宫修文物的师傅们,他们也曾有过寂寞痛苦甚至后悔迷茫,但最终他们都用爱与智慧赢得了岁月清欢。
对于修复师们来说,他们最骄傲也最令人羡慕的,就是能够一手触摸草木金石,一手直抵宋元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