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rrin在2岁的时候被诊断出了自闭症,他的父母听从了专家的建议,将他送进了一所特殊的学校,接受了应用行为分析疗法(ABA)。
这是目前世界上建立最早且最完善的儿童自闭症治疗方法。
Norrin的ABA包含有每周40小时的一对一治疗,治疗师会帮助他建立起一套生活法则,涵盖了一个儿童应有的所有个人需求,包括发展他们的各项社会能力,比如学写自名字,或是使用浴室。
这套生活法则把所有行为都拆解成小步骤,孩子每完成一步,就会得到一定的奖赏。
在Norrin接受治疗之前,他甚至不会说话,但几个星期后,ABA的治疗师就能让他用手指指出字母,后来,他还慢慢学会了书写字母、自己的名字,还有其他单词。
他可以与人交流了。
现在,Norrin10岁了,他每周接受着15小时的ABA疗法,读的仍然是以ABA为基础的特殊学校,他的治疗师正在帮他练习这个年纪应有的能力,比如记住自己的地址、父母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ABA能把他教成这样,我非常感激。”他的母亲Lisa说,“特别是在最初的几年里,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没有ABA,我们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ABA真的是自闭症患者的救命稻草吗?
但现在,这看起来神奇而有效的方法却在遭受质疑,这些质疑很大程度上来自于童年期接受过ABA疗法的自闭症成人的发声。
Reid曾在2-5岁期间接受过ABA治疗。
在当时,这一治疗对他作用明显,不,应该说疗效实在太好,以至于他升入幼儿园的时候都没人意识到他有问题。但在幼儿园里,他被其他孩子欺负,而且总是因为一些自己无法理解的原因与伙伴们格格不入。
直到他长成了青少年,才知道自己得了自闭症。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摆脱对自闭症的羞耻感。”
一直以来,他被治疗师和父母告知重复性行为是羞耻的,如今的Reid很担心ABA正在迫使自闭症孩子们隐藏起自己的真性情。
这其中最根本的原因便在于,ABA的治疗事实上预设了一个残忍的前提--它希望患有自闭症的孩子能够“正常”,但反对者们主张,人们应当接受“神经多元性”,即,不管是自闭症、多动症,或是妥瑞氏综合征,都应该被当成一种天然不同,而不是需要矫正的“不正常”。
“ABA对家长实在是太残忍了。”自闭症自我宣传组织主席Ari说,那根本就是在向家长传递一个信息,“如果你不和ABA治疗团队合作,你的孩子这辈子就完了。”
Lisa困惑了,她或多或少听到了那些反对ABA的声音,而她也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变成“机器人”,只会按照设定的指令重复那些符合社会“规则”的行为。
Norrin有时候会像课堂里所教的那样和陌生人友好地打招呼,但是问完了名字就会跑掉。
因为他无法理解“你叫什么名字”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知道见到陌生人就该这么做。
两方观点角力,无数像Lisa这样的家长被夹在了中间。
ABA是怎么到达今天的地位的?
1960年之前,自闭症还没有广为人知,患有自闭症的孩子通常只能采用传统谈话治疗,而那些症状严重、甚至伴有智力缺陷的孩子会直接被放弃。
因此,ABA的疗效最初看来几乎是“奇迹”。ABA疗法的创建者Lovaas在华盛顿大学西雅图分校时,师从行为学家SidneyBijou,而Sidney的老师是大名鼎鼎的心理学家Skinner。
Skinner一直致力于研究行为学,比如,训练小鼠推动木棍,一旦小鼠推动了木棍,就会奖励给他们一点食物,长此以往,小鼠们就掌握了正确的推木棍方式。
Bijou把这一方法用在了人身上,比如说对达成某些任务的人说“干得好”,他发现这会让他们干得更有激情。
到了Lovaas,1970年,他发起了年轻人自闭症项目,想把过往老师们做出的成果用在自闭症儿童身上。
这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目标就是让孩子们变得越“正常”越好,老师会教他们拥抱,直视别人的双眼,没有接受过训练的自闭症孩子对这些行为都相当抵触。
另一方面,Lovaas还极力阻止孩子们表现出那些“自闭症”行为,包括严厉禁止孩子们的重复性行为,比如拍手、摆动,治疗师会在看到这些行为时对孩子打骂、怒吼,甚至实施电击。
这一项目最初建立的方法和目标演变成了之后的ABA。
1987年,Lovaas将他这一惊人成功的结果公之于众。他的报告中包括19名每周接受ABA治疗超过40小时的自闭症患儿,以及19名控制组自闭症患儿,他们每周接受的ABA治疗不足10小时。
治疗组中有9个孩子有了明显的智力和学习能力提升,比如能在公立学校被评为行为表现优秀,8名学生在平均智商70的班级顺利度过一年级;相比之下,控制组里只有1个孩子能够达到相应的教育和智力功能。
他跟踪了6年,这一结果都没有变化。
发展到今天,ABA所涵盖的方法非常多样,它几乎成为了新疗法的“试金石”,所有把技能拆解成小步骤,并以奖赏鼓励某些行为、以惩罚纠正某些行为的疗法,都可以统称为ABA行为疗法。
那些原本已经放弃希望的家长,仿佛看到了孩子恢复“正常”的曙光。
2本自传,听听孩子们怎么说?
IdoKedar在16岁时发表了关于逃离自闭症的回忆录,他说自己曾有一半的生命是“完全沉默的”。
Kedar曾接受每周40小时的传统ABA治疗,还有音乐治疗等其他治疗,但他始终无法开口,也不能按照指示控制自己的行为,他能听懂那些要求,但就是不能将他的理解和身体上的反应联系起来。
Robison是畅销书《Lookmeintheeye》的作者,他在40岁的时候被诊断出了阿斯伯格综合征。
因为诊断得晚,Robison没有接受过ABA治疗,但他开始代表这一群体研究这个问题,他认为,只要能达到目标,ABA对于自闭症患者还是可行的,只是这个“目标”不应该是让他们“正常化”或是打压他们的“类自闭行为”。
“这些孩子应该根据自己的选择来学习成长,而不应该被改变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