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钙那些事

　　这两天，天津医院赵嘉国医生的JAMA文章引发了骨科界一次小小的争论。

　　作为一片质量上乘的荟萃分析，这篇文章登上著名的JAMA杂志封面不无道理，赵嘉国医生敏锐的眼光和深厚的统计功底着实令人钦佩，是我等学习的榜样。此次争论的焦点问题并不在于文章的质量，而是如何看待文章的结论上。

　　以天津医院宣传号为首发，丁香园、骨科在线、医学界等知名专业媒体竞相转载的评论认为，这篇文章“颠覆”了骨质疏松的防治理念，甚至有“补钙无用，吃VD有害”的结论着实让人“大吃一惊”。随后，以西安医院马真胜主任为代表的一些业内人士发出不同的声音，认为这样的宣传论调夸大其辞，文章结论无法改变目前骨质疏松防治的指导意见。一时间，争论迭起，众说纷纭。

　　想要拨开迷雾看见真相，且不论研究是否存在缺陷与偏倚，只要回到文章结论本身就能见到端倪。“与安慰剂对照组或空白对照组比较，钙剂、维生素D、或钙加维生素D与髋部骨折风险以及非脊椎骨折、脊椎骨折、总骨折发生率无相关性”，说人话就是：无论是否补充钙剂或维生素D，都不能降低中老年人发生骨折的风险。这个结论并不奇怪，如果把骨骼比作高楼大厦的话，钙就是骨骼最重要的“建筑材料”，维生素D是勤恳的搬运工，将建材搬进大厦里。绝经后女性及老年人发生骨质疏松即是大厦将倾之兆，主要的问题是“建筑工人”和“拆卸工人”的工作量失去了应有的平衡，造得少而拆得多，所以，即便有再多的建筑材料也于事无补。这也就是单纯补充钙剂和维生素D不能减少骨质疏松骨折发生率的原因。

　　作为一名骨科医生，我接触过非常多骨质疏松骨折患者，也一直关注骨质疏松症的防治进展。我非常理解天津医院宣传工作人员的心情，但不太同意他们的评论。对于骨密度已经明显降低以及骨折高风险的患者，需要抗骨质疏松药物治疗，而非单纯依靠补钙或维生素D。正是因为赵嘉国医生的荟萃分析所纳入的多数临床研究均指向这一结论，才会导致相同的结论。与其说这篇文章颠覆了骨质疏松防治的观念，不如说这篇文章很好地总结了前人的经验，强烈地支持现有的治疗指南。

　　有趣的是，我得知相关信息最早竟然是源于母亲的转发。母亲曾是一名基层医务工作者，也是深受骨质疏松症之痛的老人，她因反复脊柱骨折最终接受了椎体成形术，并在我的劝说下服用双膦酸盐治疗骨质疏松症至今，对骨质疏松症防治方面的消息颇为敏感不足为奇。但她的转发让我意识到，天津医院的宣传稿的确颇具煽动性，竟在第一时间里在中老年群体的社交媒体中迅速传播开来。可见这篇文章的确“颠覆”了一些观念，即为包括天津医院宣传人员在内的广大人民群众心目中“补钙就是治疗骨质疏松症”的错误观念，而不是真正参与骨质疏松症防治的专业人员头脑中的观念。这么多年来，我不断苦口婆心，希望纠正患者的这一错误观念，也曾撰文《骨质疏松该如何用药？》总结了我的观点。可惜“补钙治疗骨质疏松”之观念实在是过于深入人心，想要改变大众谈何容易？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通过争论使正确的观念得到传播却也很有价值了。

　　最后一个问题是，骨质疏松症患者到底要不要补钙和维生素D呢？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对于骨质疏松症患者，没有足够的“建筑材料”，骨骼中的“建筑工人”也只能望洋兴叹。建议中老年人关注骨骼健康，需要让医生通过询问和检查甄辨自己是否患有骨质疏松症以及或者具有较高的骨折风险，在医生建议下进行正规的抗骨质疏松治疗，其中钙和维生素D就是不可或缺的基础用药，除非存在明确的危险因素，万万不可偏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