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 · 霍普金斯：公共政策 VS 全球传染病大爆发

五月，在约翰·霍普金斯健康安全中心，研究人员请来了现任和前任美国政府高官，模拟了一场全球性传染病爆发。

十位参与者，150位由业界专家组成的观众团，同时在网上直播。他们希望利用这次模拟来展示美国高层部署指挥能力，并探讨美国和世界需要怎样做才能防止传染病大爆发对人类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这场长达一天的测试虚拟了一个新型病毒：CladeX。它的传染能力中等，致死率也中等，正在全球范围内迅速地扩散。早起的病例出现在了德国法兰克福和委内瑞拉的拉加拉斯。病毒主要通过飞沫进行传播，没有已知的抗病毒药物或疫苗对其有效。就在这时，美国的第一例确诊病例出现在了马萨诸塞州的某大学校园里。

他们为何要进行这样一场演习呢？故事还要从我们近年来与传染病的斗争说起。自1990年到现在，人们已经打赢了好几场艰难的战役：

在全球范围内根除脊髓灰质炎病毒的曙光在望。

艾滋病已经从一道死亡宣判转变为可控制的慢性疾病。

世界上一半国家已经不再遭受疟疾侵害。

可是，我们并无法对这些对抗传染病的成就沾沾自喜。因为一个不知何时会到来、也不知会以怎样的形式降临的灾难或许正在接近我们——全球传染病大爆发。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我们固步不前、毫无进展的预防工作。在目睹了不断涌现的新型病原体、以及我们日益紧密联结的世界之后，我们应当意识到，这么一场大爆发及其可能在我们有生之年降临。[3]

一旦爆发，全球范围内的死亡人数将不可估量。疾病模型研究中心(InstituteforDiseaseModeling)模拟了和1918年大流感相似的病毒大爆发，预计在6个月内，全球死亡人数将达到三千三百万。

模拟1个月，3个月和6个月全球死亡人数。

（这个模型似乎把原发病例设在了我国……难道是借鉴了非典的案例）

比尔·盖茨今年4月于年度沙特克演讲反思了过去我们所经历的传染病爆发。2009年的N1H1流感虽然所幸致死性不高，却让我们意识到在追踪案例和应对危机的严重不足。4年前，西非爆发的埃博拉疫情，以及随着死亡人数高涨而瘫痪的卫生医疗系统，再次为我们敲响了警钟。这一次，全世界作出反应的速度还是太慢了。无论下一次爆发的是什么病毒，我们还缺乏很多很多必须的要素，才能快速高效地开发出全球性的对策。

4月27日，盖茨和哈佛公共卫生学院院长MichelleWilliams在年度沙特克演讲中讨论面对全球传染病大爆发的对策。

预防未来传染病大爆发

必须要素1

一个有效的健康医疗系统和监测系统

一个健全有力的公共卫生系统应当包括社区医疗机构、实验室、监管系统、重症医疗机构等等。在埃博拉病毒的例子中，病毒肆虐最严重的国家，正是那些医疗系统建立不到位，或在政治经济状况动荡的背景下被忽略而没有好好维护的国家。[4]

预防未来传染病大爆发

必须要素2

人才储备

在疫情刚刚开始发生的时候，大多数国家都会忽略及时募集医护人员的重要性。最早作出反应的国家在两三个月内才开始增加医护人员的数量——远远晚于几天之内的最佳反应时间。在过去的埃博拉病毒爆发中，志愿者团体往往比很多国家的政府部门更先一步补充了紧缺的人手。

我们需要为传染病大爆发做好快速调动人员的准备：紧急事态管理人员、流行病学专家、疾病检测专家、精通当地语言和习俗的社工等等。在理想状况下，我们应当备份一张列有相关人员技能的表格，并准备好训练场所以备不时之需。危机发生一周内，志愿者和器材应当准备到位，做好疏散的准备。

疫情数据也极其重要。在病情爆发，一片混乱之时，如果没有过硬的技术准备和人员训练，我们就无法快速得知当前的情况，并作出适当的判断。疑似病例、地点、存活人员等信息应当及时输入一个大型数据库内，并且允许各个组织和部门查看。

专家们需要用电脑建模来预计疫情的走势，以此来帮助下一步的政策制定。有了卫星系统和手机信息，他们可以检测疫区人口的移动方向。

预防未来传染病大爆发

必须要素3

医疗和公共卫生策略

至今为止，除了流感病毒外，我们还没有可以快速大量生产抗病毒疫苗的系统。在疫情没有爆发的时候，准备任何大型制造系统可能都是一种商业上的浪费。但是，我们应当鼓励国际筹资体系来弥补市场的不足。

用埃博拉的例子来说明，诊断埃博拉的检测，定量聚合酶链式反应(qPCR)是一种比较昂贵、没有被普遍使用的检测方法，而且需要1到3天才能出结果。那么，当下一场大爆发来临，我们需要快速研制出更加快捷便宜的检测方法，并且快速通过审查，完成采购，向疫区输送。

近年来公共卫生事件大事记，传染病爆发的事件包括：2004年安哥拉马尔堡病毒、2006年美国菠菜大肠杆菌、2007年刚果和乌干达埃博拉爆发、2008美国沙门氏菌病、2009年全球H1N1流感爆发、2011德国大肠杆菌爆发、2012年美国真菌性脑膜炎爆发、2013年西非埃博拉病毒、2015年寨卡病毒爆发。

那么，经历了多重传染病爆发的洗礼，当全球性大爆发真的来临，我们是否可以做好准备呢？话题回到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模拟病毒上，让我们来看看各位玩家的表现如何吧。

和埃博拉不同，虚拟病毒CladeX的传播方式更像流感，使人和人之间的传染更加迅速。历史上，1918年的大流感也是用同样的方式传播，最终造成了五千万人死亡。

CladeX的致死率为10%，和非典相当。因为没有人对这种新型病毒有免疫力，病毒在大城市里肆虐。当全球死亡人数上升到一亿时，医疗系统瘫痪，恐慌蔓延，股票市场崩溃，美国总统及多名国会议员病情危重（你们真会玩……）。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玩过瘟疫公司(PlaqueInc.)这个游戏，前段时间因为埃博拉疫情下载量激增。呵呵，你真的以为这只是个游戏吗？

在模拟中，政府官员们面临着艰难地抉择：

是否应该禁止所有来自德国和委内瑞拉的旅客入境？

怎样面对民众的压力？

美国在增援人员已经大量派往中东的时候，是否应该像约旦增援？

如果我们开发出了疫苗，谁应该拿到第一批产品？政府官员，孩子，或是怀孕的女性？或是一个随机的摇号系统？

要回答这些问题格外艰难。虽然这些政府官员自身都有数十年在健康安全、国家政策和法规方面的经验，他们仍然感觉力不从心。当一天结束，因为没有在模拟的20个月中研发出新的疫苗，全球死亡人数高达一亿五千万人。

这是一次惨败。那么，当传染病大爆发真的来临，我们要如何才能与之对抗呢？约翰·霍普金斯健康安全中心总结了几点关键对策。

1.疫苗和药物的研发和生产周期应当从几年缩短至几个月。现在我们还不具备这种能力，但是我们已经可以看到一些创新科技带来的曙光。自我扩增型(self-amplifying)mRNA疫苗和重组杆状病毒(baculovirusrecombinant)疫苗可能可以帮助缩短研发周期。合成生物学和3D打印也有望加快制造速度。

2.建立可靠的全球健康安全系统。现有的全球健康安全系统是围绕2005年WHO的国际卫生条例展开的。但是，条例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在当前并没有被充分意识到，国际间的合作也还没有逐步成型。

3.国家公共卫生系统需要足够强大，来面对大爆发造成的挑战。公共卫生系统不仅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更需要一笔特定的资金用来为传染病爆发作准备，用于建立监测和疾病检测系统、快速建模、有效的风险传播、以及强大的实验室系统。

4.需要建立全国性的危机应对计划。一场传染病大爆发并不仅仅是某个部门的责任。合作至关重要，从公共卫生系统，到医疗机构，到紧急救助，再到非政府组织、政府官员、执法部门、以及全国民众。在疫情爆发的复杂情况下，往往无法通过临时的死板命令作出最有利的决策；在疫情发生前就联系各部门做好详细的部署，以便在疫情爆发时各司其职才是最重要的。

5.监管可能带来疫情风险的科研项目。新的传染病可能来自于原始森林深处，也可能来自于实验室里人们的双手。对于实验室中的危机，只有做到早预防、早审查，才能防止它们泄漏后造成大量伤害。

6.对传染病突发事件的预防、检测和反应应该上升到国家安全级别。也应当把健康、医学、生命科学的专家带到政策制定和危机应对的过程中来。

一场由新型病毒造成的全球性爆发可能并不遥远，我们只能寄希望于高速发展的药物研发水平。这一定会是一场科技与病毒惊心动魄的角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