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感下的中年女子

“已经是第10个了！”老季一边说着，一边风风火火地大步走过来拎起了电话：“XX妈妈，听说他昨天刚退烧是吗？”

“学校规定必须隔离48小时以上才能回来上课啊。“

“不行不行，我也得对其他孩子负责啊，真的不行。”

“再观察一天吧。我让他收拾书包，在传达室等你。”

这已经是这几天的第N个回合了。跟她一贯跟家长温和说笑打哈哈的风格不同，这几天总是不留余地得没得商量。

撂下电话，她又向我诉苦：“小C又倒下了，这都已经是第10个！这课还怎么上！”没等我开口，她又替身边面色苍白的小W拢了拢书包背带：“你也看到了，这么多小朋友都病倒了，没好透就来更加容易传染，必须在家退烧两天以上才可以回来知道吗？”

10个学生请假，听着数字似乎没什么感觉，一走到教室，马上就感觉半壁江山都不在了。十个空位七零八落地散布在教室各个大组，收个作业也状况不断——课代表请假了。XXX之前生病不知道作业。第二大组只有两本。

这课还怎么上！我也只能问老季。十个人上不了课，最多的已经有一个星期的课落下了，我这边只有放慢进度。可已经有几个原来请假现在回来上课的学生，是补？还是不补？考试卷已经批好了，还有十个人没考，这试卷，是发？还是不发？接下的这个内容可能比较难，我是等？还是不等？

我还在犹豫着，手机里妈妈的短信又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好又多发烧了，咳嗽得很厉害。”其实关于发烧这件事，我向来是不当回事儿的。十月份好又多也发过一次烧，我见着他精神还不错，照样带着去了公园，回家路上顺道拐去了医院，结果已经是39度8，服下退烧药后，医生都不让随便离开医院。心大如我，仍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严重的事。相比好多哥哥小时候，秋季腹泻并发肺炎，肺炎并发手足口，过敏性咳喘并发肺炎，好又多难得发个烧，这都是洒洒水的事儿，不必放在心上。于是回个信息让老人多喂点儿水，其他的，我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终于下班回到家，好又多的怂像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气温明明已经回升，还裹着长款羽绒衣，糊了一脸的眼泪鼻涕，缩在外婆怀里，谁走近一步都声嘶力竭地哭喊，伴着间歇不断的咳嗽，说不出的可怜可气。摸摸额头倒是已经不发烧了。好多爸爸问我要不要去医院，想到教室里的10个空位，想到网个流传的医院堪比春运火车站的照片，我还是决定先缓一缓，别是个普通感冒，去个医院还给染上了别的病菌就不好了。

好多爸爸还在对好又多的起病原因耿耿于怀，前天晚上，他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发现是好又多没盖被子缩在床边，必定是那时着了的风寒。“唉，谁叫你……我们没给宝宝盖好被子呢。”没错，不用你提醒，那天确实是难得地，我被好又多恩准侍寝，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岔子。

然而我想到的却比好多爸爸多很多——

首先，我想到的是，前一天跟一个第二天请假的小朋友近距离地谈了心。身为老师，每天和班里的学生形影不离，顺带着也和他们各个身上五花八门的细菌打了交道，这种接触对于我们来说好比打了各种疫苗，所以往往半个班的学生都倒下，老师也不倒下；全家都生病，我也不生病。但我们成了免疫界的扛把子，不代表家人也是。我现在怕的就是，是不是我头发丝上的小灰尘飘个一星半点到好又多的鼻孔里……

其实，我想到的是，前两天托好多哥哥班里家长的福，请来了省立医院著名儿科主任医生给全班家长做了讲座，阮医生医者仁心，态度诚恳，语重心长——流感来势汹汹，千万要对感冒发烧引起重视！

最后，我想到的是，今年2月的10W＋爆文——《流感下的北京中年》，这个北京女婿用无比冷静镇定的文字，记叙了黑龙江岳父从对感冒的不以为然，到最后耗尽家财仍然撒手人寰的事件始末。字里行间透露出的绝望无奈让我及全家第一次对“感冒”二字有了闻风丧胆之意……

不敢再想下去了。所以人无知无畏，以前的心大完全是因为不知深浅，知道得太多就是容易瞻前顾后，心有戚戚。第二天一早，我就对好多爸爸说：“我这几天肯定走不开，你还是带着去看看吧。”没到中午好多爸爸来回话说，挂的是绿城的专家医生，验了血，验了尿，说是扁桃体发炎，应该问题不大。什么？仅此而已？——不是应该咽拭子的吗？为什么没做咽拭子？验血验尿能不能排除流感？我们两个是医盲对医盲。我一口的专业术语全是来自周围的道听途说，全然不明所以，而好多爸爸对这些更是连听都没听过。看了医生，仍然还是焦虑。

这天请假的学生又多了一个，班级群里晒出了“乙流”的诊断证明；医务室已经每天过来消毒杀菌；还有两个孩子想要提前返校被老季给挡了回去。我看着她絮絮叨叨地啰嗦，觉得应该推荐每个家长再看一遍《流感下的北京中年》。

晚上天黑才到家，外婆已经抱着好又多走了不知多少个来回，不肯下地，不肯吃饭，难以安慰，外婆向我倒苦水，讲故事讲到舌头打结，抱着转圈抱到腰板发硬，只能指望着你们早点回来。我乖巧地把好又多逗弄到我的手里，虽然他老大不情愿，可敌不过我的终极武器——动画片。平时是绝对没有非周末时间看动画片的先例的，可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总不能就这样白白折损了外婆的老腰。反正半夜里又开始喝奶了，吃饭也可以追着喂了，为了吃药还吃上了糖了……生病嘛，有什么规矩是不能破的！

于是一边犹豫一边坚定。日子总是一天天地过下去，每一晚尖着耳朵听着他的呼吸，咳嗽了要帮他拍背松痰，时刻准备脸盆预备着万一呕吐了，更要忍受着自已去医院，不去医院，时时的徘徊游移，以及前一秒在想“万一成了那小概率事件怎么办？”后一秒又安慰自已“哪儿就那么容易落到自已头上！”的胡思乱想。

谢天谢地，总算是退了烧，收了鼻涕，咳嗽虽然不断，但听着声音也喉头似乎松快了不少。还有个好消息，班里的学生也开始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为人父母子女，总会对身边司空见惯的事情有了重新的认识，“流感”也算是一个。当年SARS弄得人人自危，也觉得小题大做，这次真的对流感有了恐惧。“生活远不止疾病，疾病也不止流感——文中的预防原则在日常生活中时刻遵循未必可能，但即使我们只是“知道”，也会有足够意义。”知乎上的某咖的一句话，送给你们和我自已。

顺带也做个小科普：

1.“流感”不是感冒，是一种传染性强且致死率高的流行性疾病；

2.今年很可能是流感爆发年，致死病例就在身边，且比你想象中的高；

3.唯一靠谱的预防是疫苗，但效果也有局限；

4.洗手液用起来，口罩戴起来，咳嗽喷嚏时口鼻捂起来；

5.抗生素对感染病毒无效；

6．莫要“扛”，积极寻找医生的帮助；

7.发烧后48小时再返校学习